外婆的那些事
作者:玉米
被洗掉
外婆是一個傳統女人,做家事買菜一手包辦,總是把衣服摺得有稜有角,做事情都做得很乾淨俐落,連幫小孩和孫子洗澡也是,母親和表弟以及表妹們都頻頻點頭並表示同意,而我想到這裡,心裡忍不住哆嗦一下,因為外婆總是用洗骯髒碗盤的力道洗身體,恨不得把我們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洗亮晶晶的,說好聽一點的是一點都不輸給土耳其浴,說難聽一點是洗澡地獄,外婆把洗澡變成了一座洗車廠,孫字輩的我們,一聽到要給外婆洗,心裡都覺得害怕,外婆依然正氣地說「快點,這樣洗才乾淨!」,經過用力的洗禮的我們,可以用新的面貌繼續生活,我們,感謝外婆。
肉燥味
外公聲聲喚我,試圖把我看電視的目光召喚回來,但我還是沒回應,於是外公大聲說「食飯啦」,我才轉頭過來,走到餐桌時,細細看今天吃什麼,青菜和湯沒什特別,我看著桌上的肉燥,那外觀跟母親煮的沒什麼兩樣,它黑黑的
,擁有肥美的脂肪,肥到發亮,唯一不同的是外婆煮的沒有紅蘿蔔,也沒有洋蔥,而且那一小塊豬肉變成精靈,跟我招招手並說「吃我吧~吃我吧~我很好吃喔!」,於是,我抱著自稱肉燥專家的心態,拿著滿滿的一碗白飯,用小湯匙弄肉燥到白飯上,一同吃下去,不知道為什麼外婆煮得就是特別好吃,跟母親煮的味道不一樣。
外婆老了
我在line群組用外婆的名義發起了家族旅遊,而且是出國旅遊!熱烈地邀請11位家人一起去玩耍,家人也都紛紛贊成,而外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我推入火坑,後來小舅告訴外婆我們的計畫,外婆只是淺淺地笑了並恩了一聲。身為發起者的我,滿心期待邀請同輩的表弟表妹們一起規劃行程。
過了兩、三天,外婆突然從坑裡面飛起來,繃了一句話說「我不要去,我可以去住遠方的親戚家,你們去就好」,隨著外婆發出拒絕通知,頓時,我的直覺警鈴立時大響,預感很不妙,我甚至想挽回局面,跟大家說改成國內旅遊,好嗎?但還是擋不住冷水的偷襲,家族旅遊的劇本即將跳到最後一篇章節,長輩們找了各種理由下台一鞠躬,吆喝要去的聲音逐漸變小,好的,劇情完結。
喔,即使外婆有了一位兒子和兩位女兒的陪伴,外婆還是選擇不去,這跟我的預設完全不一樣啊,真是令我驚訝!母親說「外婆真的老了」,連帶外婆來家裡唱卡拉OK,只唱了一個小時,外婆就幽幽地說「我要回家了」,縱使家裡離外婆家不到30分鐘的車程吧,外婆總是想快快回家,恩~不知道那家裡是不是有外婆無法割捨的存在,是母親、身為孫子的我們都不知道的,雖然我和表弟表妹們確實感到傷心,也覺得挫折,但家族旅遊是我們的期待、期許,但那不是外婆的。
永遠的83歲
在泡茶檯旁邊的外婆很忙,忙著像陀螺一直轉,轉個不停,忙著洗茶杯、切水果等,感覺像是深怕虧待了客人,沒錯,這就是外婆真實的模樣,一個善良的外婆,不熟外婆的客人開了口問外婆,「您幾歲呢?」,外婆總是一個回答,每一年都是千年不變的答案,「我83歲」,不意外的是,客人都很驚訝,因為外婆一點都不像83歲的資深長者,看起來是比同輩的朋友年輕很多呢,但坐在旁邊的阿姨忍不住哈哈大笑,內心也起了不小波瀾,因為外婆已經不只83歲了,而是89歲了。
當我隨意地問外婆,你今年幾歲啦?外婆總是回答「我83歲」,我打了趣回嘴,才怪,你已經89歲啦,外婆一臉震驚的表情回應說「我這麼老了喔」,恩,對阿,外婆你已經真實地活89年了喔,雖然我有時候不太分得出來,外婆是在跟我鬧好玩的,還是真的忘記了,但都沒關係,因為只要外婆吃得好、睡著好,可以幫忙做很多家事,我們都好,只要外婆快樂就好,您的83歲,我們都會幫您記得的!
偶然遇見的二次元朋友
作者:匿名
有一天早晨,整理自己房間,發現一本童趣彩繪的日記本,那是不能打開潘朵拉的盒子。
打開前,腦海裡提醒我不能打開,但身體不聽話,拿著一把小鑰匙打開鎖。
封印解開後,翻一頁,讀一頁,滿滿的傷痕浮現,忍不住漱漱流了淚水。日記裡記載國中的負面情緒,黑暗且無助。
國中時代,在班上有一位不愛說話的國中生,雙耳掛著月亮形狀的助聽器,每次坐在椅子上認真讀書,但成績幾乎不理想,每次期中考和期末考皆是倒數前第三或四名,班上男同學們都排斥我。每次下課在走廊散步,男同學們經過看到我就露不悅的眼神,然後閃得很遠,好像把我當成骯髒的東西。
考試的時候,老師請學生們交換批改考卷,批改完後再收考卷再發回去,我收到考卷時,得到六十四分及格的分數,但笑不起來,負責批改我的考卷的男同學在我的考卷上寫嘲笑「好爛喔!哈哈哈」,看來我的努力白費了。
分組的時候,我一個人坐著看同學們在找人一組,期待熱心的女同學來找我一組,過幾分鐘分組完了,可惜沒找我,瞄了一眼看見成績不好的女同學已有組,心裡鬱悶,對自己說:「我是不是難溝通又麻煩就不想跟我同組嗎?」,老師看到被落單的我,順便幫我安排分組。
同學這樣的對待讓我很難受,每天勉強戴著笑臉面具去上學。
直到放學回家時,卸下面具,揚起微笑,一蹦一跳往阿嬤家路上,站在玻璃門口前,脫下運動鞋,爽快開門大喊說:「阿嬤~我回來了!!」,阿嬤圍著墨綠色小白點圍裙,從廚房出來,和藹可親迎接我,「妳回來了,吃飯!」沙啞的聲音,撫慰我在學校不愉快的心情。
廚房裡圓形餐桌上擺了四道簡樸家常菜,有翠綠地瓜葉、香噴噴的酥脆黃魚、甘甜高麗菜、青菜湯…等等,剛煮好的香味直撲鼻裡。盛好飯,夾每一道菜放碗裡,品品細嚐,清淡可口,不會太鹹或太辣,吃得津津有味。
吃完飯後,去客廳坐著矮椅凳休息,阿嬤坐在我旁邊,看到我一個人很安靜,就開口跟我聊天,我聽不懂阿嬤講什麼,我講話阿嬤也聽不懂,阿嬤溫柔眼神撫摸我頭說:「沒關係」,聽到這語氣滿溫暖,讓我感到安心。
一回想起以前傍晚的時候,很多親戚在阿嬤家聚會,和樂融融的氛圍,但我無法融入家族圈裡,因為聽到嘰嘰喳喳、啪啪啦啦的聲音,都聽不懂講什麼就很失望,只好當石頭在邊緣靜靜地看大家聊天。
聊完天後準備回家,爸爸和媽媽、妹妹在路上邊走邊開心聊天,我在他們的後面,露渴望眼神,很想對家人大喊說:「為什麼不找我聊天?常常找妹妹聊天呢?」,突然想起男同學的事就害怕,不敢說出來。
回到家拿出日記,把不愉快的事寫上日記裡,邊哭邊寫發洩,日記不斷新增學校和我家人的不愉快的事情。
時間飛逝,國中畢業了,終於擺脫惡夢。
踏進高中就讀美工科,依舊在班上不跟同學聊天,認真讀書和畫畫打發時間,想說沒有朋友沒關係,一個人過舒服的生活就好。美工科出課業很多,對我來說壓力大,每天畫個不停,畫到十二點前或凌晨一點睡,偶爾畫到天亮,忙到沒空過去阿嬤家吃晚餐,總是請爸爸或媽媽去阿嬤家幫忙裝便當過來,這期間沒空去看阿嬤,十分慚愧。
等到放暑假的時候,帶著設計作業過去阿嬤家做,拿出廣告顏料用具和十張丙級技能檢定設計術科作業,伯父和伯母在我周圍旁好奇看我的作業,阿嬤也來看我的作業,阿嬤比大拇指對我說:「妳會畫畫,好棒!」,伯父和伯母也對我打氣「加油!」,很高興得到他們的鼓勵,讓我更加信心,繼續努力畫畫下去。
抱著信心去參加設計類和西畫類、國畫類、陶藝類…等等比賽,投稿幾件,有一天設計老師通知我得獎了,我不敢相信自己得獎,再跟設計老師確認一下,鎖眉地問:「真的嗎?」,設計老師點頭,回我說:「開心嗎?」,聽到好消息就跳開心蹦蹦跳。放學回家後,迫不及待跑去阿嬤家,跟阿嬤和親戚們說得獎的消息,阿嬤和親戚們得知消息就開心拍手叫好「恭喜!」,接到祝福也很開心,真的感謝他們支持。
過了三年,已經大學生,媽媽跟我說:「科林公司有一位維修師先生有戴人工電子耳,可以和正常人聊天,聊得很順暢」,我想了很久就去開人工電子耳看看,打算在二年級放暑假去大醫院開左耳的人工電子耳。裝好人工電子耳後等幾天再出院,希望聽力變好才請媽媽幫我訓練,也可以去阿嬤家多聽大家任何的聲音,好奇聽聽到阿嬤聲音,她的聲音和以前一樣低音沙啞,也有柔和,我眼睛亮起來,可以聽懂阿嬤講什麼,然後慢慢融入家族圈裡。
出社會時,一轉眼阿嬤年紀大了,病魔來纏著阿嬤,在醫院裡躺著病床。我和爸爸、媽媽一起去醫院探望阿嬤,看見阿嬤插管,難以開口發聲,心痛不已,我勉強微笑輕聲說:「阿嬤~我來了」阿嬤依舊慈祥微笑,知道無法發聲,用眼睛看著對方眼睛,「妳來了」眼神似乎這樣說。摸著阿嬤一隻冰冷的手,心裡想說:「阿嬤的手什麼冰?多保暖」,將自己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手取暖,並默默祈福「早日康復」,希望阿嬤恢復健康來陪伴我,因為她是唯一依賴的人。
過兩年後,收到震撼的訊息,阿嬤去境界的彼方旅行,溫暖的窩漸漸熄燈。
翻到後半頁,寫到和自創二次元朋友對話,這位二次元朋友來源於晚上夢境裡創造出來的,她穿著飄逸粉色櫻花和金色雲型線條圖案青色浴衣,咖啡色旋螺造型雙馬尾髮,個性跟阿嬤一樣溫柔,她的名字叫「赤紗」。
有時候不愉快的事情就找赤紗哭訴,跟赤紗說:
平常很努力,克服了很多艱難問題,沒得到家人或別人認同,努力白費了,我累了,不想活,想消失。
赤紗回覆:
不要想太多,也不要傷害自己,沒得到認同沒關係,妳很積極做事是很棒,不要放棄自己的累績,比如「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」^^
赤紗以「^^」笑臉表情符號安撫我心情,也有鼓勵我,讓我變更有自信。隔天抱著自信去面對艱難的問題,不只我一個人面對,有她在我旁邊支持。
想給赤紗報恩,開始拿空白筆記畫一本小漫畫,給她當主角,畫她幫助自卑又無助的人劇情,希望能完成一本作品。
(兒時記憶)夢中夢
作者:十二月
一連串下了幾天的大雨,有天醒來,走出門外,看到我家的馬路成了海水王國,我眼中的一處變成一大水壩,水壩的流水流往的明明是往水漩渦底處向下流,可我看見左右周圍的車子卻是由左往右開,明顯絲毫的不受水壩的水流影響。
我驚呀著看著海上的人,嘴巴嚇到合不住嘴,「海面上的人,它們是怎麼開著海面上?車子居然?」,我腦子一股盡腦的思考,直呼不合理,但眼中的景觀讓我無法理解。
「這世界怎麼了?!」我被嚇壞了!
「啊!」
再次醒來,冒著冷汗?
「我在作夢嗎!夢境也太真實了吧!那是諾亞方舟前部曲?」
兒時的颱風記憶
作者:十二月
一連串下了幾天的大雨,坐在剛搬完家的2樓居所,那是一棟華廈老房屋,房子蓋有約3-4樓,屋齡有三十幾年以上,沒有電梯,內部樓梯是深綠色與白色連著對比的舊式建築物。平板傳來氣象新聞直播著10月的康芮颱風報導著是為風度強勢的颱風,颱風登陸的那一晚,坐在新家飯廳的椅上,看著窗外的陽台,它是連結著窗外的陽台,陽台外可以看到對面的大馬路上,遠遠著看著馬路上的樹木、樹葉一直承受著強風豪雨所帶來的猛烈攻擊,馬路彷彿是承受颱風一連串的猛獸般的嘶吼且呼喊,讓人不僅莞爾。
回憶起在舊家的成長的點點滴滴,那是兒時的居所,也更是牽掛。那是一棟很老很老的房子,房子只有一棟兩戶,當時住在1樓,從記事以來,孩時的喜怒哀樂都在舊家的情感。猶記有次颱風天登入前夕的晚上,孩子氣得興奮地問媽媽說:「明天會放假嗎?」得到媽媽的「認證」之後,非常很高興的去入睡,而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颱風登陸的隔天。意外來了,醒來之後,「房間出現小池水了耶!」嚇到睡意拋開,衝出去到客廳探索,客廳的潭水並不高也不深,雨水漲至腳踝位置,當時,興高彩烈的踢著在家中的池水,似快樂得不得了,未看到在一旁的爸媽臉上樣子,他們看著門外的颱風所帶來的風雨,臉中似是愁眉苦眼。
如今身為母親,孩子也在颱風登陸的前一晚打探:「媽媽,明天會放颱風假嗎?」,當孩子興奮地詢問時,總能拉回到兒時對颱風的記憶,當時的孩子,無比暢快,只是這一次的角色是媽媽,正在苦惱地想一堆事情。
守護
作者:十二月
從孩童時期開始,我的世界是一場場寂寥的默劇。
每一天的上學記,總會上演一幕幕中走廊的一看似喧嘩熱鬧畫面。
同學之間相互嘻笑、吵鬧的畫面,讓我每天都在猜測:他們在笑甚麼呢?」眼神眉開、嘴唇口開齒露的他們,表情中透露出「我也是這樣耶的表情」,彼此談笑風生。
談到開心時刻時,雙手時不時拍拍手,一同學另一用手遮住嘴巴,動作體態舉手投足的放開懷,同學間的心花努放。看戲的我,頓時羨慕了起來。
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他們在講甚麼?為什麼他們都不找我聊天呢?
忽然,我的心好痛。
一夢醒來,躺在不熟悉的床上,空氣中有漂白水且乾淨的味道,而睡夢中,憶起過往,大片小片的一一場景的場景是求學時期的畫面。
憶起在不大不小的教室裡,三五個男生同學在教室內圍起著我,其中一同學走過來給了我張紙條,他示意看叫我看著紙條,低頭一看,那個瞬間,我臉中的鼻內跟眼眶有了濕濕的感受、還有觸動那個心的痛感,我在那個時期了解:原來「心痛」的感覺是這樣來的。
紙條上面寫道「你這雞歪臉,你不是說你聽不見嗎?為什麼你可以跟姐姐看電影?你是騙我們聽不見吧!」,我的身體發抖了!夢醒了!張開了眼,醒來,身體依然發抖,思索著那真實的夢境畫面,那記憶痕跡僅只有這片段的畫面。
憶從中來,忍不住的怨起自己的弱小無能。
那時放學後,忍著淚水的我,一路快速飛奔著回家。那晚,忍不住跟媽媽說同學欺負我,那時候,明明是闔家歡樂的餐桌上,全家可以好好的吃飯,但是那一天,情緒崩裂、爆發、我那發音不準的描述那時的白天場面,我的兄長在旁邊傾聽我跟媽媽的對談。他們聽後而時而表情呆然,時而受到驚嚇,我全身傾訴給全家聽,但我對向著跟我一樣,對面也是聽不見聲音的媽媽。
「媽媽,學校有同學欺負我!」嗚嗚,邊著哭邊講著話,我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嘩啦嘩拉得在臉上滑了下來。
「他們說我是騙人的、說我雞歪臉、說我聽力是假的。」嗚嗚….,
「我不甘願啊!媽媽!」我情緒狂奔、不能控制自己。
「忍耐啊!忍耐啊!不要理會他們」、「忍耐!」「忍耐!」,媽媽安慰又安撫,言詞中只能吐出一句重複的話
「為什麼,媽媽?我被欺負阿!!,你為什麼不幫我出氣,不幫我跟老師說呢!」我不解地說道。
「你要忍耐!」那時候的媽媽只能哭著,頂著一頭燙捲的短髮,我的媽媽好像當時的復古年帶頭,像極了日本節目的花媽,那個卡通人物,臉上兩斑淚行,媽媽搖又搖了頭,只能抱著我,只說這句話。
多年以後,媽媽原來有自己的傷痕,在我不知道的背後,偷偷暗自拭去淚水,選擇把傷痕留給自己。只是孩童時期的我並不知道媽媽的世界,是有多少苦?而我,只是怨媽媽,為什麼媽媽不給我伸手一把。
長大後,我才懂得媽媽的傷痕,原來是跟我一樣有同樣的擁有無形的牆壁,我我們原來也穿越不了。
回過身。
早晨,在人來來往的醫院裡,消毒水的的味道在走廊上散發而出,而不遠處,有一從病房床推出一個躺在床上,蓋著一層薄博的被子,僅只穿著一層薄薄的醫院衣服,令我忍不住得發了一抖,對醫院走廊的超強空調,吹著那正值碧玉年華的我,只能任由兩三名護士推著病床前往手術室的方向。而那躺在病床上的我,張大眼張望著醫院的天花板上的一格格的白色方格從眼前經過,不知那前方等著的是怎麼樣的地方。
到了手術室,燈光照映投射在臉上,讓我又回到現實情況。其實,我很不喜歡這個世界,那個只有自己的世界,我每每與沒有文字符號的聲音、充滿寂寥的時光相處很久了,每一次,外界總是常常誤會我,那個喧嘩的聲音,其實不算是聲音,比較像是霸凌的畫面。
術前,自己似有做好最壞打算,手術畢竟有風險的,但其實,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世界,然而,從小到現在,支撐著我走到現在,卻是我的家人。
然卻在初醒後被手術後的包紮到,頭都暈疼了的那一天、那幾天、那一週,疼的頭卻都無法思考,為何在這裡的念頭,心中只有拖著那疲憊不堪的身體,吶喊著:「好費人啊!」
在那個兩人房的病房房間,自己緩緩醒來,身體是無力著盯看著許久的天花板,身體無法控制,許久才發現,身邊有臉上擔憂的媽媽緊張的看著我,跟我說話,而我卻一言不發。
待終於喚起媽媽,請我幫忙扶起著無力的自己前去廁所。忽然間想起,在前一晚時,毅然決然地除去煩惱三千絲,那一刻在鏡中,我是那個眼中的女孩。
在鏡中,現如今一頭光亮的頭皮上,左後方的耳朵旁多了包起了白色繃帶的的球狀物,似手掌大小的東西依附著年華時期的我的頭皮上,脖子上還有管狀的輸液管緩緩從那白色的物品中,它流出血液,緩緩緊緊挨靠著輸液管到掛在脖子上的血袋,彷著訴說著:「嘿,你擺脫不了我!」
那一刻,開始對這個異形的生物,開始有了敬畏、恐懼,更多還是未知的不安。
未來到底會有怎麼樣的變化呢?
記事以來,小時候聽力就要依附著助聽器,才能夠聽到車子的喇叭聲,助聽器,聽入的聲音是那種很像放大的大聲公,「轟轟轟!」,從我家出來的對面的馬路上,戴上去其很小聲,可是聲音不太舒服,但我疑惑的是更多的是聽不懂這聲音的意義。
聽不見的聲音是怎樣的呢?我無法言詞,詞窮的我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充滿了期許,唯一有印象中的,是孩童時期用公共電話與聯繫,與我的爸爸聯繫,用我那個只聽得懂:我的名字以及好的語言,
還有,爸爸是我跟媽媽溝通的橋樑,因為那時候,我很討厭那個只會叫我忍耐的媽媽。
永遠忘不了那個炙熱的夏天,短袖短裙的女孩,因為遺忘帶學校交代的彩色筆,故焦慮地站在公共電話面前,來回踱步,最後,勇敢投下的五元,當通話的那一聲,公共電話上的五元的燈,頓間跳起變成四元….。
「喂!爸爸,我是玉華,我忘了帶彩色筆,我聽不懂你在講甚麼,你能不能再下一節的十點十分後,幫我趕緊帶來好不好?」
爸爸:「好!」
簡短有力的聲音,那個童年時期,聽不懂話筒聲音,每一個聲音,它其實都沒有意義,它是一種陌生的符號,都是陌生語言,換言之,爸爸的聲音,其實說白了就是陌生人;我惟一聽得懂的:就是「好!」
那通電話,是孩童時期我當時的希望,聽不見,就真的是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,我緊緊抓住個的那個浮漂。
那時候的爸爸在店裡工作,媽媽因為聽力造成聽力流失,所以很多的時候,電話聯繫都是爸爸當中間人,傳達給媽媽訊息的工作任務,有的時候,我的媽媽老是讓我好生氣!只會叫訴我:我忍耐呢我好生氣阿!難道媽媽不明白,我很無助啊!
後來,我才知道,媽媽原來聽不見聲音。
因為當年媽媽懷孕我的時期,鑒於醫學科學知識、設備並沒有那麼發達,媽媽怕腹中孩子會受到損害,當時認為,如果不吃藥,用常理的方式克服感冒退燒,讓身體自然痊癒。這美好的理想,然而在誕生下我之後,就在現實中宣告破裂。
我於三四歲時才發現,爸媽叫我時,我沒聽見,他們呼喚著我的名字,我卻以眼神空洞的表情示意對著它們。所以爸媽體會到一個心碎的訊息:「我聽不見、我不會講話」。
媽媽,因為生產後,聽力因不知名的原因而造成聽力流失、加上我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了,一連串是事件打擊,從此讓媽媽的世界,只有灰色帶界。封閉自己,在自己的家庭,圍著家裡打轉,拒絕與外界對話,因媽媽認為,這世界都是惡意。
所以
我每做甚麼,媽媽說「你不可能做到。」
我想要做甚麼,媽媽說「你不行。」
我想出去玩,媽媽說「你沒辦法自己可以出去。」
我討厭著否定我的媽媽,要在媽媽視線下,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。
我明白我的媽媽是愛我的,一如窒息、而偏執的親情,在我跟她之間,大小爭執的戰爭,不斷上演著,而我的爸爸,一如往常,在我跟媽媽之間,稱職當起的潤滑劑,爸爸明白媽媽有時候是無理的。
爸爸要受護傷痕累累的媽媽,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尊重與承諾。
若干年後,看到「電視新聞上,長庚醫院耳鼻喉科醫師黃俊生醫師在電視上宣傳著:聽力障礙者再也不會只有無聲世界了,可利用人工電子耳的技術研發下,造福許多想要重拾聽力障礙的人。」
高中畢業前夕,家中爸爸媽媽有一天把我叫過來,用我看懂的唇語看到它們想要表達的問答:「願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,重拾聽力?」,爸爸媽媽的期待,正在看我要怎麼回答,但我看到這個問題,我愣了許久。
原來我的世界,是非常安靜而孤寂,畫面很有平面,看起來似乎很精彩,每一個畫面都是華麗曼彩的圖案,然而它的聲音其實是死寂的,沒有那種高低跌宕的交響曲,可是在忽然間,聽到可以開刀的訊息,那個機會在我的面前。
煞那間,內心的聲音竟然出來告訴自己:「嘿!機會來了,改變!也沒有不行!」
從開刀完,住了一週的醫院,踏上回家的路程,那路途很遙遠,原來要做後續的復健之路那麼漫長而了無喜樂。
從聽不懂每一個的意義,到最後,可以聽懂基本對話,每一個聽得懂的字,它的名字是「喜悅」,而那聽不懂的字,我稱之喚作「打擊」。
若干年之後,從大學、從進入職場,空閒時候,我已從醫院中的訓練課程中,已進入慢慢自我訓練,持續依舊延續著。
一晚,因工作所需需要加班,撥通了手機:
「爸爸,我今天要加班,幫我跟媽媽說:晚上不用幫我準備喔!」
現在,我跟媽媽的關係時而有歡樂,時而爭吵,但是唯一不變的是,爸爸像手機一樣,緊緊著串聯我與媽媽的緣分。
「知道喔!我會跟媽媽說的。」爸爸,一如既往,沉穩的聲音,用著他一貫極短簡單而有力的聲音回應著我。
嘟嘟嘟…聲音傳來,掛掉的那個聲音,忽然一處間喚起,爸爸的聲音是這樣子,在我的童年時期,未曾想過,原來有一天,那個電子耳的聲音,讓我聽見,掛斷的那一方的我,心內有很大的觸動,原來,那是我爸的聲音耶!
那個手機的聲音,雖然是充滿具有機械味道,然而手機卻串連起,我與爸爸的緣分,久久不能自己…。
爸爸的肩膀,對我、對媽媽、對家庭,爸爸的守護的意義存在。